同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,沈佳期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。
冰凉的雨丝打在她清美精致的脸上,让她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憔悴和苍白。
这以后的路,要怎么才能避得开?
这时,一辆加长红旗缓缓驶了过来。
夜色中,改装过的车身沉稳内敛,雨夜中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尊贵气息,引得等车的人都看过来。
车子在站台停下。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车窗缓缓摇下,露出男人清贵英俊的脸。
沈佳期皱了皱眉,移开目光,冷淡的看向别处。
男人幽深的目光却锁在她身上,修长有力的手不经意搭在车窗上,“上车!”
低沉有力的声音穿透冰冷雨幕,直指沈佳期,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。
沈佳期像没听到一样,没有回应。
同事拉了她一把,“是周书记,他好像在叫我们。”
“打个招呼吧,不然也好像不礼貌。”
说罢,拽着沈佳期上前,“周书记,您是在叫我们吗?”
周京砚深邃的目光在沈佳期清美却又憔悴的脸上停了一秒,带上一点暗色,“下雨了,我送你们。”
“顺便请你们帮我介绍一下学校的环境。”
话说到这个份上,同事只得上车:“那就谢谢周书记了。”
可是,沈佳期却纹丝未动。
周京砚再次开口,“上来吧,雨越来越大了。”
话刚落音,一辆黑色的立标奔驰嗖的一下停在了沈佳期面前。
车上的男人十分年轻英俊,笑容如灿烂如朝阳,“佳期,我来接你了,快上来!”
周京砚眸色瞬间变冷,一动不动的盯着沈佳期。
沈佳期却只是眉眼冷淡的笑了笑,“谢谢周书记,我的车来了,张老师,还要麻烦你给周书记多多介绍了。”
她冲同事挥了挥手,“明天见。”
周京砚眉眼冷淡的看着她上了车,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。
年轻的男人细心的拿了毛巾给她擦发上的雨水,又从扶手箱取了奶茶让她捧着。
那模样,活脱脱就是个贴心的恋人。
周京砚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,手背青筋渐现,眸色慢慢凝结成冰。
可是,奔驰车里的人根本没有分出一个眼神给他。
他就这么看着他们像热恋中的情侣一般互动,聊天。
她唇角的梨涡在半明的夜色中隐现,一如回忆中那般清甜。
可是,这份清甜,现在她给了别人。
红旗车就这么在站台等了好几分钟,直到奔驰离去,才缓缓启动。
车内的气氛明显很尴尬,那同事只得絮絮叨叨的把学校的情况介绍了一下。
周京砚一直很缄默,直到车子到了地铁站入口,才沉声开口:“有沈老师的微信吗,麻烦推我一下。”
同事虽然对他和沈佳期的关系很是好奇,但也不方便多问,只得把二维码找出来。
周京砚顺势打了双闪,把车靠在了路边。
扫微信的时候,状似不经意的道:“刚才那人是沈老师的男朋友?”
那同事一听就笑了:“那个人啊,是我们沈老师的头号粉丝,追了沈老师三四年,最近两人走得比较近,好像是在一起了吧。”
周京砚手一顿,握着手机的指节一下就白了。
声音听起来却还是古井无波,“追了三四年?也够坚持的,这人看起来家世很好的样子。”
同事是个爱讲八卦的,继续道:“这是自然,他是长行集团的太子爷,正儿八经的富二代,这云城,大约没有不认识他的!”
“人都说富二代花心,可这位对我们沈老师可谓 一见钟情,二见倾心!”
“追了三四年,差点送了小命,这才到手,爱着呢,估计是要结婚的……”
……
冷风从未合拢的窗口灌进来,吹得男人的脸色极为冰冷,眸中的暗色凛冽成霜。
就连车里的气压,似乎也下降不少。
终于,同事意识到了不对,尴尬的住口。
一时之间,坐如针毡。
不等周京砚说话,便赶紧道:“周书记,不用送我了,我坐地铁吧,只有五站,很快的。”
周京砚并未挽留,语气冷沉:“那以后我家小孩在学校,还要麻烦张老师的照拂了。”
这场面上的客套话,同事自然听得出,赶紧道了谢逃也似的走了。
在进站门之前,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。
只看到车窗仍旧开着,那个男人的脸半隐藏在阴影里,英俊得过分。
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一句网络用语:这样的男人,究竟是什么人在用呢?
还有,他好像认识沈老师,他们是什么关系呢?
**
奔驰车上。
沈佳期靠着车窗,神态倦倦的。
江致一边开车,一边用余光看她:“喝酒了吗,这么没有精神?”
沈佳期摇摇头,脑中全是周京砚那狩猎者一般的目光。
虽然只有一瞬间,但她还是清楚的感知到了。
一如多年前,她站在周家四合院的中式客厅里,被沙发上的年轻男人轻轻的瞥了一眼。
男人白衣黑裤,干净清贵,被周家柔和的仿古灯衬得如刚出世的油画。
只一眼,她就觉得灵魂都被打上了烙印。
那时,虽然她站着,他坐着。
可她却有一种被俯视的错觉。
卑微到了尘埃里。
似乎她在他面前,天生低他一等。
她仿佛注定是他的猎物,在他的狩猎游戏中,只能坐以待毙。
手心里慢慢起了汗,她慢慢坐直了身体,眼里的冰霜如同实化。
是又想玩那种狩猎者的游戏吗?
这一次,她不会奉陪了。
暖意十足的车厢里,沈佳期轻声开口,“江致,我们订婚吧。”
江致猛的回头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佳期?”
沈佳期无奈的道:“红灯!好好开车!”
男人猛的踩下刹车,激动的眼圈都红了, “佳期,你刚才说什么?再说一次!”
沈佳期看着前面跳动的红色数字,清冷疏离的眸子里满是坚定,“ 我说,我们订婚。”
年轻的男人一时没忍住,竟然一下子伏在方向盘上哽咽起来,“三年多了,一千二百六十天,我终于等到了……”
这时红灯换成了绿灯,后面的车不耐烦的响起喇叭声。
沈佳期无奈的道:“江致,你冷静一点,现在在街上,后面还有车。”
江致飞速的抬头,抹了抹眼睛,“是我失态了 。”
车子继续行驶,只是江致的手一直有些发颤,几分钟时间,就问了沈佳期十次他是不是在做梦。
沈佳期耐心的告诉他,他没有做梦,这一切都是真的。
但她安慰好了江致这一切不是梦,晚上她却做梦了。
梦里她跪在周家昂贵的红木地板上,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网购廉价毛衣。